怎样去形容你才最恰当?
※ "有一个好朋友曾跟我说,我是一个all-or-nothing的人.除非不要,要的话就是要全部.像我住学校宿舍也已很快乐,你给我加多几百呎没有任何意思.要豪,我就要住真正的豪宅,不是香港那些二,三千呎的所谓豪宅!如果没有,最简单的我已经很足够."
我孤独 我存在
原载《明报周刊》2003年 第1789期
黄子华,四十二岁。入行近廿年,以栋笃笑“起家”,大前年凭《男亲女爱》加上绯闻缠身成这小城市的“风云人物”。其余大部分日子,都困起一个人在踱笑话,自己讲自己笑。
第八次的栋笃笑快要开骚,黄子华又冒出来了。
他说,去年在国内演完溥仪一角,回来后在旺角租了个五百呎单位,住了一年。感觉自如,十分快乐。
“原来住屋大小,占我人生开心的部分很少。”黄子华说。
对座驾唯一要求,是要保证不会被偷。今天他的车是应该相当安全的Volvo S40。
一日三餐主要都在茶餐厅;可以天天穿同一件衫同一条裤同一对鞋,自己也浑然不觉。
对生活质素要求不高?
“我觉得要求好高。我要求的是快乐呀,大佬!”他相信今天即使住间细房没钱买车,快乐也不会减少。
前女友刘婉君比自己年轻十六年;被称为“翻版关咏荷”的现任化妆师女友,又年轻自己十六年。男人角度看,这样快乐不快乐?
“点样呢?唔……咁样讲系唔系呢……如果咁讲又似唔够正确……系咪咁嘅意思呢……”自言自语了半天,像是在给自己的爱情踱一个过瘾的笑话。
剩三、四年命
明:第八次搞栋笃笑,是愈来愈难做,还是愈来愈没挑战性?
黄:坦白讲,观众的要求有时候不高。比喻说在我的“架撑”里有十级的刀,我知道只要用第六级,他们已有反应,已经任由宰割。但我坚持要用一级刀,其实是在整蛊自己。经济效益角度看,如果用六级刀去同时做几样工作,可以赚多些钱,但我接受不到Wishy-Washy(求求其其)地做人。
明:不想尽快赚够一笔钱,然后安享晚年吗?
黄:有个高人说我到临死前,还是要天天起身去工作。他说得对,如果你给我十亿,但强迫我退休不准创作,我无法接受。我不懂像投资顾问般去计数,说什么退休后如果储不到一千万,就一定好大鑊。如果临死前还是在工作,我还要去想什么退休保障呢?而且,我常常觉得自己只剩三、四年命。
明:“黄子华”这三个字一直感觉都有口碑,但去年主持《一触即发》收视欠佳,觉得令自己的招牌扣了分吗?
黄:更冒险,更跌watt(备注:跌watt即功率下跌,多指球员的效率下跌,能力下降)十倍的,我也够胆去试。只要我觉得有趣,衰了又如何。
明:怕不怕你的栋笃笑不再好笑?
黄:没可能!栋笃笑是一个不可以失败的游戏。如果讲了半小时,观众也没有反应,还怎样再说下去?我是用了条命去做,别人不可能不笑。就好像,当被所爱的人抛弃时,你没必要哭泣难过,因为这只代表你生命中少了一个不爱你的人;对方生命中少了一个爱他的人。伤心难过的人应是对方。所以就算有一天,再没人入场看我的栋笃笑,我还知道自己的笑话是“正”的,还是会骄傲。
金盘“啷”口
明:这十年来不停地在度笑话,会闷吗?
黄:如果有统计,我可能是全世界度得最多punch line的人。外国搞栋笃笑的,都是做了三、两次半小时的show后,就不再去做这种许冠文口中的“自杀式行为”了。今次,我曾认真地想过是最后一次,连名字都改好为《金盘啷口》;算是一个终结,再让生命重生。但最终发现,原来我舍不得,我不想强迫下半世的心瘾不去发作。当年我以为无可奈何才选择做栋笃笑来出位,但慢慢才发现,原来我一生中不能避得过这玩意,因为体内早就流著栋笃笑的血。
贾宝玉的爱
明:早前郭羡妮曾说跟你有机会但没有发展,有没有回应?
黄:没有。再有任何回应,都会是不适当的回应。
明:为什么你的前任和现任女友,都比你年轻这么多?
黄:这主要因为我本身是一个老人。嘻嘻嘻!
过去的我,爱情态度简直就是贾宝玉。即是最憎麻甩佬,师奶也无法接受,只注重女性外表,很容易就一见钟情。说我只喜欢后生女不太公平,很多成熟的女人也很吸引我。好像施南生,她对个人生命的积极性,一样十分迷人。
结婚游戏
明:要跟像你这种思想型的人沟通,你的年轻女友会感到吃力吗?
黄:跟她在感情关系的共识上,仍需要双方的不断努力。当然,我也是认为她有潜质,才会跟她一起。
明:理想的爱情应该是怎样?
黄:就是不断去让对方更加自由,鼓励对方更勇敢地去追寻真正的自己。
明:你圈中的好友刘青云,黄秋生,张达明和吴镇宇先后都结婚了,好像只剩你仍是未婚。觉得没必要去成家立室吗?
黄:结婚不是我“一生中必要做的事”这名单上的其中一项。现在婚姻制度里的那套观念,九成都是在扼杀人性。全部都是“结婚后就不要怎样怎样……”。结婚是一个游戏,游戏必须定时去renew(更新)游戏规则。如果没有,自然是不合时宜。
真实女人
明:纵使不相信婚姻制度,也会否愿意为了女方需要而去注册?
黄:唔……也应该是值得的。人生其中一个大方向,也应该是为了你所爱的人,去做些事去令她开心。
明:还是你即使孤独终老,也可以同样快乐?
黄:我真的愈来愈觉得,一个人去过下半世,也一样会很开心。我曾经很怕孤独,所以我很孤独;当我不再怕它时,我就不孤独了。克服孤独的唯一方法,就是去彻底感受它。
明:除了靓女外,怎么样的女人特别吸引你?
黄:只要是一般人眼中认为“有无搞错呀!”和“咁都得!”的女人,包括黄夏蕙,都会特别吸引我。她们的生命,比起大部分人都要活得真实。
崩溃
明:去年你在国内拍电视剧扮演溥仪,减了三十磅又经常要捱饥抵冷,只得你一个香港人,说的不是平常用的语言,角色又沉重,是否比想像中辛苦?
黄:那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四个月,我终于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做精神崩溃。拍到最尾那半个月时,有一天在天津拍完一场法庭戏,众人开始离开时,我突然感到很无助,听到周围声音的音量在无限地扩大,就跌坐在椅上失声地大哭了起来。身边的人都呆了,我是第一次这样。
明:因为还是害怕孤独?
黄:不是,有太多不同因素加了起来。但我还是很高兴能以另一种方式,去过那四个月的生活。活在香港,很容易就会以为生活只得一个模式,我不喜欢这样。
我的林保坚尼
明:除了栋笃笑,你演过电视剧和电影,做过电影和舞台剧的导演,当过游戏节目主持,又试过唱歌出唱片等等,哪一样你觉得最好玩?
黄:唱歌玩音乐。
明:音乐?这方面你的天分似乎最弱?
黄:无错,却是我最喜欢的。我天分不好,但这跟大众无关,是我很私人的一种兴趣,就像方中信最喜欢买林保坚尼般私人的一件事。现在我唯一的愿望,就是想有一间band房,一直玩音乐玩到八十岁。
所谓豪宅
明:别人认识的黄子华,跟真正的黄子华,是一个怎样的距离?
黄:其实,这问题我也很迷惘!早两天,我听到有人说:“乜黄子华识英文嘎咩?”当我今天全屋都是英文书的时候,观众对我竟然有这种认知,观众所认识的“我”,究竟是什么?不过没所谓,反正从来就没什么所谓的“黄子华形象”,我也不想有。
明:怎样去形容你才最恰当?
黄:有一个好朋友曾跟我说,我是一个all-or-nothing的人。除非不要,要的话就是要全部。像我住学校宿舍也很快乐,你给我加多几百呎没有任何意思。要豪,我就要住真正的豪宅,不是香港那些二、三千呎的所谓豪宅!如果没有,最简单的我已经很足够。
黑色友情
影楼内放了厚厚一大本黄子华的剪报资料匣。“你睇,仲有乜私隐可言?”他将资料匣拿在手上,黄子华式腔调地说。
影楼内还放了一些他当年的旧照片。
“都唔知做乜!你睇,我个样仲后生过十年前!”他将一张旧相片拿在手上,语气更加黄子华。
旧照片中有他跟黄秋生、刘青云、张达明和吴镇宇等一班老友的合照。只是关于友情,他的感觉最现实悲凉。
“平常他们不会找我,或者他们觉得没必要跟我倾偈啦!”
“一定不可能将朋友放第一位,因为他们都已有了老婆仔女,只会排你在很尾的位置。”
整天困起自己一个人在踱笑话,黄子华说今次的栋笃笑,一定会记得派几百张飞请朋友去睇,因为再不送的话,真的不会有朋友了。
笑话有点黑色。纵使不再害怕孤独,人还是不愿意让自己太过孤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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